E189_DEI的风暴眼_常春藤_硅谷与被改写的_美国梦_(2)

大家在说到种族的时候
比如说你要怎么去促进多元化
我们知道就是亚裔学生的分数很好
但是它并没有给亚裔学生任何的优待
它通常指的是比如说黑人 少数族裔
为什么它是不包括亚裔
就是我是在看这个
它好像是这样的一个历史由来
这个观察完全没错
我们可以说60年代在民权运动起源之后
DEI是为了回应你所描述的
你翻开美国历史的每一页
每一页上都写着种族不平等
而DEI这套政策是为对
历史上所存在的不平等所进行的一个回应
我觉得你刚刚描述一个很值得观察的环节
就是今天
尤其是亚裔听众或者中国听众
第一眼看到的是 为什么我不算
或者是为什么我不从这个政策里
获得我认为我应该获得的福利
所以亚裔是受害者
在之前
这个想象的一个重要的因素
就是因为这种对历史上存在的不平等进行的补偿
这套叙事模式像我刚刚所说的
在80年代之后至少被淡化过一次
这也是因为里根政府在非常努力地清除
民权运动所留下来的遗产
包括DEI政策
在这样的情况下
从业者他们必须想出新的论述策略
来保护这些来之不易的斗争落实
这是为什么呢
在后面在我看来
原先是以补偿历史上所存在的不平等关系
而生成的一套竞争优势
开始向多元性是我们的强项
这样的论述方式所转变
在这样的过程中
补偿它就更强调多元
而多元的群体也就扩散到了
比如说除了黑人之外和原住民之外
更多的群体都可以被考虑成多元族裔的一部分
但在实际的实践过程中
比如说你作为一个对之前这段历史
并不是非常熟悉的留学生
就很容易的感觉到
如果多元的话
为什么我不属于这个议程的一部分
我觉得其中的一些在观感上的差异至少来自于此
对 我觉得这其中
Simon提到了在80年代左右
其实大家对于多元化的认知
你可以说它是一种范式转移
你也可以说它是一种由于在法律层面高院的保守化
导致社会活动家更多是在
社会文化方面对于多元化话语进行再包装
无论是你采取哪种视角也好
我们都可以看到今天的多元化的讨论
很多时候不是基于一种道德规范
比方讲说多元化这件事情
它本身就是有意义
它本身就是应该成为宪政的一部分
本身就是应该成为我们这个社会所去认同的一个价值观
而它要依附于一些另外的东西
比方讲它要依附于提高企业利润
依附于提高大学的教育质量
这实际上你去看你这一系列跟
affirmative action平权法案有关的
大学诉讼里面都可以看到
这些大学很喜欢说的一件事情
就是说多元化提高了我们的教学质量
它不是在说多元化本身它是一个多么好的价值
或者说多样化本身它有着它自己的道德意义
所以我们要去做这件事情
而是说我们要通过一些另外的附加价值去实现这个事情
这其实可以分成两个角度看吧
第一个就是从纯法律的角度而言
民权法案它在被设计出来的时候
它就是一种非常依赖于
通过监控企业有没有合规来去做的这件情
而不是说主导企业去改变
自己内部所有的文化而去做的事情
是不是可以理解这一段时间的
政治经济范式转变以及企业文化的变化
正好是和硅谷的冉冉升起的这一段时间是相符合的
所以说我们今天对于硅谷在2024年之前的理解就是
它可能是一个更加贴合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的地方
硅谷的意识形态本身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话题
硅谷在历史上和进步左翼政治
的确存在了一段时间的同盟
考虑到我们做一个中文播客
听众大部分来自中文语境
我们最熟悉的那段时间
黄金时代应该是奥巴马时期
也是在这段时间里
来自中国的科技从业者的体量在硅谷明显壮大
所以这也使得我觉得很容易
我们就把这一段时间的政治常规
当做一种常识或者颠扑不破的真理
实际上来说
硅谷的科技政治在历史上来说
并不总是和进步左翼合流
它俩之间的关系要复杂的多
很多学者会把硅谷的政治文化的起源
追溯到60年代的新公社运动
60年代是民权运动的一代
在西海岸的话是美国的亲左派
动员学生和年轻人与政府对抗的年代
然后他们通过罢课走向街头
抗议政府对战争参与
反对帝国主义和种族主义
这样的行动在那个年代是最为主流的
在民权运动逐渐的声浪走向高潮
然后再从高潮走向低谷的过程中
有一部分加州的年轻人
他们开始逐渐对城市失望
对城市的抗争形势失望
然后他们离开三藩市区走向山里
在山里形成公社
在一部分公社群体里面
他们开始探索新的政治解决方案
这套政策解决方案方案的核心是技术
换句话来说
他们从政治动员转向了寻求新的传播模式
他们所希望达到的是
通过新的去中心化的反建制的组织形式
通过科技的发展来逐步消除
社区内部或者说社会里的不平等关系
一个例子是我们可以看到
早期互联网给这种政治所带来的想象空间
它是匿名的 是虚拟的
用户与用户之间可以脱离
地理 身份和文化的限制来进行直接的连接
这可以比较好地折射
早期的硅谷科技从业者对于未来的想象
在这种想象里我们会发现政府不需要存在
或者说政府的干预
甚至很有可能是妨碍科技的进步和人的连接的
这不是跟现在的加密思想如出一辙吗
对 可以追溯一条在硅谷政治里
总是存在的政治哲学的线索
是 那个时候也是密码朋克发展的一个高峰时期
对 完全没错
那与此同时
再顺着70年代之后进行的是80年代的文化战争
80年代我们之前反复提到说
它是里根政府试图清除民权运动遗产的十年
它同时也是
新的一波基于文化和身份的社会运动的十年
我们在这个年代里会看到
非常激烈的艾滋病患者平权运动
新的一波妇女平权运动和性别平权运动
它们正在蓬勃发展
所以在美国东岸和西岸的校园里面
这种保守和进步的冲突都在大规模地上演
东岸比如说在哈佛 在达特茅斯
而在西海岸最为典型的一块政治冲突的热土
就是斯坦福
什么冲突
就是这种进步与保守政治之间的冲突的一个热土
就是斯坦福大学
进步与保守是怎么冲突
我举个例子
1988年左右的时候
斯坦福的进步派学生当时正在组织
校园内部的抗争活动
他们的抗争活动核心是他们以反对西方中心论
也反对Patriarchy(父权制)的理由
要求斯坦福大学废除一门必修课
这门必修课叫Western Civilization(西方文化)
这门课后来就不存在了
而当年在斯坦福内部同样有保守派的学生
他们成立各种各样的组织
或者说进行各种各样的动员来反对这种政治
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就是
当年还是斯坦福学生的Peter Thiel
在斯坦福成立了The Stanford Review(斯坦福评论)
这个刊物是保守派学生
进行政治动员和进行意识形态批判的
一个在斯坦福最重要的阵地
所以这也是Peter Thiel所代表的硅谷右翼
和我们传统意义上所说的共和党建制派
还有右翼思潮的这样一个区别
因为我们刚才在聊斯坦福大学当时的
这样一个意识形态冲突的时候
我就会想到
其实美国的大学校园一直都是一个自由和保守的冲突发生的场域
为什么在西海岸
在斯坦福可能和我们所理解的
东部的大学校园之间的思潮冲突会有一些区别的
这个之间最大不同是什么
我自己的感觉是
美国校园从大到小
都经常发生各种各样的抗议活动和政治行动
但在斯坦福和硅谷的非常亲密的关系的前提条件下
我觉得在斯坦福的环境中
科技的属性或者说科技作为一种政治工具
和政治变量的这个属性是最为明显的
刚才你提到在60年代民权运动时期
有非常多的基于个人权利
还有当时反越战
还有当时兴起的第二波女权
就一系列社会运动
它其实都是就我们所说的这种新左派
注重个人权利 个人自由的
这么一种左派运动的崛起
其实给里根和他的新保守主义的崛起
提供了一定的文化土壤
我们在观看80年代政治环境的时候可以发现
其实在80年代之前
福音派在美国的政治领域
其实没有发挥过什么特别重要的作用
但是80年代开始
福音派渐渐进入美国政治舞台
并且在宗教 在移民 种族问题上
给共和党的右派提供了非常多的弹药
一方面是里根当时就意识到
很多美国左派在对于个人权益的追求
就引发了保守派“过去的美好年代再也回不去了”的
这种想法想象
尤其是宗教保守派
当时福音派对于这种社会原子化
对于性解放
个人权利过度自由化有非常多的批评
里根非常巧妙地把这种宗教保守势力
收编到了共和党的主流力量当中
另外一点就是里根时代也是
给今天共和党所经常使用的
狗哨政治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示例和范本
比方讲他当时有个非常有名的政治竞选广告
叫morning america 在美国的清晨
讲的就是一个白人中产阶级家庭的一天
早晨怎么醒来
在他们郊区的大house
怎么去遛狗
在整个竞争广告里面都没有出现看过有色人种
这个广告看似好像是说在我的治下
美国将会经济更繁荣
更多的人可以搬到好的郊区
更多的人可以搬到非常大的房子里面
但其实处处都是一种种族主义想象
因为我们知道由于这种红线政策的存在
其实美国的郊区一直以来都是富有的白人阶级为主
很少有黑人
他当时在竞选的时候还运用了
比方讲法律与秩序等等一些看似非常中立
看似是推广公共安全
看似是推广法律执行的政治话语
实际上私底下这个政策所隐含的是对于黑人的大规模监禁
比方讲一些非常小的事情
吸食大麻或者说贩卖毒品等等原因
把这些黑人社区里面的青少年
主要是以年轻黑人为主
大规模地投入到监狱当中
所以他用一种表面上看起来非常中立
并且能迎合美国中产阶级的一套政治话语体系
里面内涵是非常危险的
充斥着种族主义色彩的一套政策体系
这也是在80年代被里根政府得以发扬广大
这其实跟我们今天所看到的
保守派对于种族还有移民等等
一系列问题的攻击都是可以看到踪影的
这点可以具体讲一下吗
就是我们今天先看到的
特朗普政府内部去抵抗文化战争的手段
和历史上里根所代表的阶段有什么相似之处
我们今天看到共和党喜欢说的一些东西
比方像减税 福利改革 医保改革
法律秩序等等这些东西
其实我们都是可以从80年代的
里根政府身上看到踪迹
它们在说这一套话语体系的背后
其实它们的社会议程是去砍社会福利支出
多下来的税款实际上就是转移到有钱人的钱包里
从而让它们来扩大企业的生产规模
来扩大招聘给更多人提供就业机会
它们的利润就会渐渐的转移到中产阶级身上
所谓的Trickle-Down Economics(下渗经济学)
其实今天仍然是特朗普政府的经济政策
我们刚看到它最新的政府支出法案里面
就包含换了很多减税的内容
它们也很喜欢说美国的公共开支
美国的税太多了
但是其实保守派在说美国的债务太多的时候
它们一般的意思就是说我们应该把公共福利也减了
我们把税也给减了
这样子其实美国的税会更多
但是当然它们不会把这个跟告诉你
它们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砍掉公共福利
来增加中上层阶级和1%的生活质量
当然它们会发明一套非常漂亮的话语体系
来掩盖它们底下的真实目的
它们会砍掉哪些公共福利
医保是一个大头
就是把医保各种档次给你都往下了调 往低了调
这是很多保守派在说的
除了医保
还有其实我们看到的给大学的联邦资金
其实也是在这个话语体系里面的
它也是联邦的支出
还有比方讲砍教育部
虽然说教育部在美国并不像其他国家管这么多事情
因为美国的公立学校
都是由各个地区的房产税所支持起来的
并不是国家统一层面在管理
然后课纲其实也不是国家同一层面在管理
但是它们就喜欢砍一些联邦部门
当然Elon Musk会说这砍掉这些部门
就会给你省上数10亿美元的资金
其实当然不会有这么多
但它们在宣传话术上会给你说这么多
但其实它们这个目的
当然就是所谓的将教育选择医疗的权利交还给民众
其实实际的效果是
当然有钱人不会受怎样的影响
但是对于普通中产阶级而言
它们的生活质量是会受到非常大的打击的
但其实在保守派内部
是不是要砍掉社会保障和医保也是争议比较大的
因为对于它们的选民来说
尤其是这些白人工人阶级的选民来说
他们其实也是非常需要这些福利的
因为我知道只是最近可能
马斯克和特朗普竞选过程当中的承诺之间的一个冲突
对 我们知道其实医保法案在红州的支持率是非常高的
如果你问选民
你不说这是Obamacare
只是告诉他们这个医保政策的具体内容的话
他们大部分人都是会举手同意的
其实红州现在的经济发展状况
由于去工业化是比蓝州落后非常多的
对于这部分选民而言
这些政策是他们的lifeline
是他们保障生活质量的基础
所以其实你真要去砍这些东西
是会有非常大的政治阻力的
那这就是狗哨政治的意义
你就说发明一套话语体系
让白人选民在听到福利的时候
自动联想到生活在大城市里面的底层黑人群众
很多白人选民在想到砍福利的时候
就不会想到说自己的医保
自己小孩上学可能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他们想到的很多是我们政府会对这些不工作
还要消耗大量福利资金的黑人进行打击
当然这就是狗哨政治的意义
好 我们再重新回到硅谷
在这个背景之下
我们要怎么样去理解去年的美国总统竞选期间
我们所看到的所谓硅谷大批的右转的倾向呢
除了Peter Thiel之外的科技精英
他们似乎也在向特朗普以及保守派示好
在我们刚刚说的这些背景之下
这是不是更加地让我们觉得奇怪的事情
我们知道奥巴马时代硅谷的科技精英
和民主党的进步左翼政治形成了相对稳定的同盟
全球民主化的进程依赖于Twitter
依赖于Facebook
依赖于Instagram
在这个思考下
这是奥巴马政府力推了大量有利于科技公司发展的政策
一方面是国家政策
还有移民政策
给硅谷带来了大量的出生于其他国家的人才
这是奥巴马年代硅谷和进步派政治
可以形成同盟的重要根基
但这并不见得能完完全全的消弭掉
进步派政治和硅谷
在我们刚刚追溯的这漫长的几十年里所存在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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